苍老无声孤独一生

夕夕 · 发表于 2014-3-1 22:49:53

已经九十岁的老头子好些天吃不下饭了，只喝点米汤，老太婆这几天里吃的也少了，整天的以泪洗面，老头子不忍心看到老太婆这样，只能勉强的吃几口，可吃下的东西不一会就会吐出来，老太婆对老头子说，你一定要去医院了！老头子清楚的知道，就是去了医院也无能为力的事，老了，谁有回天之术？老婆子说，你再这样下去，我也活不下去了！经不住老太婆的苦苦哀求，老头子终于答应在家输液维持生命。
   我第一眼看到老人，他靠在太阳下的一把躺椅上，微闭着眼。只觉的很瘦，瘦的成了一把骨，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，浑浊的眼睛现着无神的光，脸上布满的老年斑像旧了的刀口留下的伤疤，手臂上菲薄的皮肤里紫蓝色的静脉已经看不出曾经有过的饱满，成了一根根干瘪弯曲的细线，我找不到一条稍微好一点的静脉穿刺，我小心翼翼的握着老人的手，生怕折断了老人的手。听他的女儿说，老人年轻的时候是个雷厉风行，说一不二的人，就连这一次的吊水也是不愿意的，他是为了老太婆才吊水的，他看不得老太婆为他哭！我也看到了老太婆，高高的个子驼了背，一脸的严肃和认真，剪到齐耳的白发，一张消瘦的脸，看不到一丝儿的笑。
   吊了一下午的盐水，老人竟然没有一次小便，同事慌张的问我，怎么没有小便呢？该不是肾功能不好了吧？终于，到黄昏的时候，老人让拔掉吊针，说是要小便。难怪一下午没有小便，原来是怕麻烦人！我突然觉得无名的心酸，老了，真是让人辛酸！农村的黄昏也真是静！村头的竹上有几只鸟儿散落在枝头，田埂上有狗儿摇着尾巴独自的跑了，有老人牵着水牛在夕阳下缓慢地走着，偶尔能听到几声咯咯的鸡叫声，那是在找窝儿了。暮色沉了下来，有橘红色的光洒落在大地，静谧的包绕着山村，我站在这样深秋的黄昏里，突然觉的很冷，中午那让人昏昏欲睡的暖阳是一场梦吗？
   晚饭过后，老头子的儿子，女婿们都在商讨着，想找个最佳的解决方案，老头子的两个儿子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，满头的白发，一直沉默地吸着烟，像是要把所有的苦闷一并吸进肺里，那样拼命的吸着！老头子躺在床上，看着越发的虚弱了，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么的费力，仿佛一不小心那劳累了一辈子的心脏就要停止跳动似的，问他话的时候，眼睛只是闭着，说着模糊，简短的话。老太婆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，只是老太婆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止过，看的让人心疼。听她的女儿讲，两个人感情一直好，老头子半夜起床小便，从来不开灯，怕吵醒了睡眠不好的老太婆，这几天里，老头子吃一口，老太婆才肯吃一口，老头子不吃，老太婆也就不肯吃。是啊，即使儿孙满堂，最亲的人还是他啊，谁能了解她的伤悲？只有他了，谁又能读懂她的绝望？也只有他了！他们从彼此的眼神里感受着孤独，即使不说话，看着也好啊！年轻时渴望的一个拥抱，一个热吻，如今已经没有力气了，连想想都是多余的！世间的繁华和喧闹与她隔绝了，永远的抛弃了她，只剩下最绝望的孤独，可如今，就连最后的一丝安慰上苍都要剥夺，老头子要走了，她变成了世界上最绝望的人，活着，还有什么意义？
   回去的时候，一路明亮的灯，车子飞快的开过，一只只灯快速的在眼前消失着。终于，到了热闹的街市，有成群的人在广场上随着音乐有节奏的摆动着，人生的乐趣，也就在这走走挪挪，摇摇摆摆之间吧！等哪天动不了了，就靠在床榻上慢慢回忆过往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