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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曲歌 于 2013-8-6 22:37 编辑
山村。小河。
河里碧绿着片片睡莲。
河边茁壮了山民的男男女女。
女人离不开小河。女人要在河中淘米、洗菜、洗衣服、刷马桶。
男人也离不开小河。男人要把水从河中挑向水缸、挑向远源田、挑向高坡地。
夏季,小河还要做男人的澡盆。白日下火,山民披星出门,在尘土泥浆中劳作。没有小河,男人如何过活?
女人听丈夫说河水好凉快,女人好想下河,然而女人不准下河。这是谁的规定?不是,你看见过有谁家的女人下河洗澡吗?没有。女人从生下来就只能坐在木盆里,倒上半桶水,用条破毛巾摸摸擦擦就了事。
第一个下河的是青公。
青公已经有89岁了吧?青公已经洗了几十年的河水澡了吧?青公的身子骨洗得好硬朗。
青公来得总是很准时,夕阳刚钻下西边的山坡,青公便踏上河埠头的台阶。
青公一到,总是运足底气咳两声。不管完事与否,女人便会收拾起东西,匆匆离开,带着满脸的羞惭。若是谁惹得青公洗不成澡,从此,这女人的名声便与“骚”字挂上了钩,臭了。在村里,女人名臭有三:骚贱,手脚杂,不抱窝,且以骚贱居首。
青公的长孙叫成。成从山那边娶了个媳妇。媳妇奇怪这里是女人都不见洗澡。后来她听说了这里的规矩,听说了规矩的媳妇仍想下河去,因为她知道冰凉的河水拂在身上好舒服。
那天傍晚,村子里起了炊烟。老蝉唱晚,雾气升腾,凉风从河中吹来,起于清苹之末,心情好美丽,便把双脚浸在水里,逗鱼儿嘻游于莲花下。这是,青公到了,青公已咳了三声。媳妇回过神来,已经看到一张好阴好暗的脸。
媳妇很悚然。媳妇好委屈。媳妇还是收辍了东西匆匆回家。回家的路上媳妇就打定了主意。
成洗了澡,早就没了蔫祥。成就双手揽了媳妇。媳妇好热。媳妇好难受。媳妇的身体内奔突着火,要炸裂。。。。。。等成终于发出鼾声,媳妇就脱溜出来,轻轻开了门就出去了。
河套里满是茫茫的的月色。好静。媳妇迫不及待地一脚探入水中,一股凉意从脚底沿着身子沁上,媳妇快活得“啊”了声。往前走,水拂了小腿子,拂着了大腿,腰眼,双乳,媳妇要让水把体内的火浸灭。媳妇继续往前走,水浸到了脖子。媳妇感到呼吸紧迫,媳妇好激动好快活了。媳妇想就这么呆个一辈子,这时媳妇的身子忽然摆动了起来,接着,就那么不可挽回地向后仰去。。。。。。
成做了个梦,梦见自己和媳妇在一起洗澡。媳妇双手搽着他的背,他也给媳妇搓背。媳妇说:真舒服真舒服真舒服!鸡啼了,成醒了,不见了媳妇,说:这个婆娘儿!
山村笼罩在晨雾里。田里水稻挂着露珠,水中央有朵睡莲已经绽放。
年轻的媳妇躺在那,脸色苍白如玉,还挂着笑。
媳妇死在水里,水里从此就有了水鬼。青公不再下河。青公忽然间不洗河水澡,受不了这变故,秋风起时,便死了。死时交代,一定要葬在媳妇墓下首的那个山嘴上。风水先生说:葬在那里下辈子注定要给媳妇做下人的。老头儿的意思谁懂得?
从此,不会再有人下河洗澡了,但河里的睡莲花却是一年比一年更娇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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